“说说吧。”苏可莹打断他的话，说道。

  “那……你不想听的时候，一定要对我说。”张慕扬清了清喉咙，不放心的说道。

  “好。”伸手端过那杯泛着菊花香味的茶，苏可莹将蒲团推到墙角，选择一个舒服的姿势，抱着茶伸展开坐下。

  “嗯……有一个奇异的世界，可以发生任何只要你能想到的事情……那个世界需要努力需要机遇，也需要实力，更需要天分……”第一次将故事用声音叙述起来，张慕扬有些紧张。

  夜越来越深了，张慕扬已经喝完了两杯茶，而身后的苏可莹依旧没有喊“停”。

  “要不，今天就到这里吧，明天我继续说给你听。”张慕扬已经说了大概前十万字的内容，如果说到现在的内容，可能要到明天早上了。

  身后没有传来声音，张慕扬回过头，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，苏可莹已经闭上眼睛，安静的靠着墙壁，呼吸均匀起来。

  几分钟前他回头看她的时候，她还半闭着眼睛认真的听自己说故事，这一会的时间，她就睡着了。

  “可莹，下楼休息吧？”张慕扬低低的说道，可是苏可莹一动不动，像是没有听到。

  他慢慢的凑了过去，在不刺眼的温馨的灯光下，看了她许久。她今天看上去好疲惫，睡了一下午，还没有恢复过来。

  有些不忍吵醒她，张慕扬站起身，从楼下抱上来两床被褥，铺在阁楼的木地板上，他轻手轻脚的放好枕头，再次凑近苏可莹，轻声说道：“可莹，在这上面睡吧，身体会舒服一点。”

  苏可莹在困意十足中，隐隐约约知道他在对自己说话，她勉强睁开眼，看见面前铺好的地铺，也不说话，默默的爬了过去，扑在上面又不动了。

  张慕扬看着她趴在被褥上，于是帮她盖上薄薄的空调被，蹲在她身边又静默了许久，才轻手轻脚的起身，准备下楼。

  “呐，继续说吧，龙城之战，他死了吗？”正在张慕扬要退出去的时候，趴在枕头上的苏可莹突然发出低微的声音。

  “主角是不会中途死掉的。”张慕扬已经站在了门口，转过身，他知道自己可能又把苏可莹的睡意搅没了。

  “也是……即便死了，还能再复活。”苏可莹被黑发挡住的眼睛微微睁开，虚幻的世界和现实不一样。

  现实中，自己的主角死了，就是死了，永远都不会再出现。

  “那个世界，百世轮回，三死三生，才能涅槃得道。”

  “你说人生真的会有轮回吗？”苏可莹似乎有叹息，问道。

  “……”张慕扬敏感的察觉到她问这句话的时候，有那么一股缓缓流泻出的悲伤。

  “我一直不相信命运，可是……当遇到那些无能为力的事情时，会有宿命的感觉。”苏可莹复又闭上眼睛，低低的说道。

  张慕扬重新走到她的身边，屈膝跪在地板上，迟疑的伸手，慢慢的，指尖触到她肩头的黑发。

  “你哭出来吧，别这样压抑着自己。”柔软的发丝在他指尖微荡，张慕扬猛然收回手，说道。

  “如果哭有用的话，这世界就不会有那么多微笑的人。”苏可莹咬着唇，感觉到舌尖泛着淡淡的血腥味。

  这句话是许睿告诉她的。

  他还说，如果眼泪可以解决一切，那再不会有人说“男儿有泪不轻弹”，而泪水也会变得一文不值。

  “你没有尝试过在无人的旷野上，放肆大哭的感觉。像是雨水冲刷过心脏，歇斯底里，遗弃全世界的感觉。”张慕扬想到自己被遗弃的小时候，他不止一次跑到无人的地方嚎啕大哭。

  说出来也许很丢人，可是这是他少年时最强烈的记忆。

  每次哭完之后，他的心里会很空明，像是被泪水洗过的天空，湛蓝湛蓝。

  “继续说故事吧。”苏可莹翻过身，拍拍身边空出的床铺，示意他坐在这柔软的被褥上。

  张慕扬看着她，他们是如此的不同，无论是思想还是行为。

  “怎么了？”苏可莹见他直勾勾的看着自己，坐起来，问道。

  “我……”看着她有些憔悴却依然美丽夺目的脸，张慕扬将心中翻涌的感情硬生生的压抑住，“我可以关灯说故事吗。”

  “当然可以。”苏可莹点点头，说道。

  张慕扬关掉灯，借着透明天窗投射的暗淡光芒，走到她身边。灯光太明亮，他看见她的脸，会心慌不安。

  故事重新继续，苏可莹坐着坐着就睡下了，卧在他的身边，看着玻璃屋顶的雨滴，恍恍惚惚的进入他所编织的世界。

  这一觉睡的很多梦，梦见过许多人，还有张慕扬口中虚幻的世界，甚至还梦到她的父母。

  从纷杂的中醒来时，睁开眼看见的是雨水下的天窗。

  这场雨淅淅沥沥断断续续下了一夜，现在依旧连绵不绝。

  而她身边，躺着一个散发着温热气息的男人。

  张慕扬沉沉的睡着了，他说了大半夜，就困的睡了过去。因为前一天晚上彻夜没睡，加上一整天的担忧，现在天色大亮，他还在熟睡中。

  苏可莹轻轻的坐起来，看着他快躺到地板上的睡姿，能想象到他应该是想去楼下睡觉，可不知不觉就把自己说的睡着了。

  将盖子自己身上的薄被覆在他身上，苏可莹觉得昨天晚上让他说那么久的故事，有些任性。

  她差点忘记这个男人昨天也很累，睡眠还不足。

  不过，她和张慕扬也真的很奇特了，居然可以心无杂念的睡在一张被褥上，如果换成以前，自己一定不会相信一个男人会那么乖的睡在身边，而不去做任何事情吧。

  招呼两只已经精神十足的大狗，苏可莹将茶具收拾一下，带着两只狗悄悄的走下楼。

  洗漱完毕之后，苏可莹在厨房区开始忙碌起来，仿佛这是一个美好的早晨，她要做美味的早餐，来迎接一天的开始。

  每一天都应该是崭新的，所以不要去想过去的事情。

  苏可莹是这样对自己说的，但是她很想给公司打一个电话，想知道许尧此刻是不是已经去了地球的另一方。

  脑海中闪过许尧的名字，苏可莹手上的动作就慢了下来，她看着细雨中的青山，愁绪重新笼上眉头。

  有许多事情，不是不说，就可以不再想起。

  苏可莹看着远山许久，突然感觉到一道目光，她转过头，看见张慕扬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，正默默的看着她。

  两个人对视片刻，张慕扬先低下头，往洗浴间走去。而苏可莹也收回目光，继续做着早餐，这个早晨在雨声中，似乎又变得无比新鲜湿润。

  几天过去了，张慕扬渐渐有了写文的心情，而苏可莹除了在木屋里看书，平时会牵着两只狗去前面的池塘边钓鱼，有时候，也会去张奶奶家里，只是他还没能看见她的笑容。

  仿佛像生活中缺少了一抹色彩，苏可莹静静的做着很多事，唯独没有微笑。

  张慕扬这几天被照顾的很好，苏可莹会做一切的家务，不准他插手。她似乎想要弥补什么，不过也许是她的时间太多，需要用这些家务来填满生活。

  张慕扬每次对着电脑，感觉到她的忙碌，不止一次的希望她能停下来听听音乐，那些粗重的活，实在不适合她这样的美丽女人去做。

  一周下来，张慕扬实在忍不住了，当他看见一双纤细白皙的手拿着抹布在擦着窗户时，终于站起身，不顾苏可莹的阻止，夺去她手中抹布，第一次对她皱起了眉头：“今天已经擦了三次，能放过你自己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