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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3节(2 / 2)


  毓棠张了张嘴,却一句话辩驳的话也没有说出口。

  见她不言,苏姝起身走到她面前,毓棠身量颇高,苏姝却也不矮,只需微抬下颌便可直视她的眼睛,虽还是矮了一截,与之站在一处却仿佛苏姝才是那个居高临下的人,并以高位者的姿态向她抛出一问,“你既敢做,何不敢认?”

  毓棠依旧不言,岿如磐石。

  苏姝看着她,齿间溢出了一声短促的笑,“难道你认为你做的天衣无缝,本宫拿不到证据治你的罪?”

  苏姝向她又靠近一步,鼻尖几乎要与她相触,神情渐渐冷了下来。

  “你是个聪明人,该当知晓,本宫已经跟你说到了这个份上,你就没什么好狡辩的了,”她扬了扬下颌,目中掠过一抹厉色,“本宫要弄死个宫女比踩死只蚂蚁还简单,而本宫最厌恶别人欺瞒!”

  说到这里,苏姝原本毫无波澜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咬牙切齿,似是想起了什么令她极为厌恶的事,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,只余一双冷眸还泛着凛凛寒光,“若本宫认定了你,你便是无罪,也有罪,而且你越是狡辩,就越死的惨。”

  “娘娘英明。”沉默良久的毓棠终于开口,“确是奴婢做的。”

  她如此一说与亲自给自己宣判死刑没什么区别,但她一双眼睛却极为明亮,仿佛窥见了什么稀世的珍宝,声音一时似乎也变得生动起来,似有些解脱般的开怀,“嘉嫔毒哑了我的嗓子,还险些将我毁容,更累我亲人致死,我若还要继续忍气吞声,苟活于世又有何意义,我本料定娘娘您不会彻查嘉嫔死因,却料到娘娘曾是见过家弟的,若我注定命丧今日,只能说是造化弄人,我也绝不后悔,何况您不会。”

  她说的笃定,令苏姝不由得弯了弯唇,“你这么肯定本宫不会杀你?”

  “娘娘与其说是在戳穿我这个凶手,不如说是在掩护我这个凶手,不然你大可让人将我提去暴室审问,何故要了奴婢,还支开您的贴身宫女才戳穿奴婢,加之您问我家中可有胞兄胞弟,而我生得与家弟一般无二,想来毓棣曾于娘娘有恩,娘娘才会这般庇佑奴婢。”

  “毓棣,毓棠,”苏姝念起这两个名字,面上在此泛出笑容,她道,“想来你们的亲人很喜欢棣棠花,以花冠名,你们一定有很疼爱你们的父母。”

  她笑了笑,抬头望向尹毓棠,“你说的没错,他曾于本宫有恩,所以今日本宫还你一命,你是聪明人,但望你以后莫要将聪明用在歧途,我会命人送你出宫,回去之后,帮我与他道一声谢。”

  “娘娘!”毓棠突然在她面前跪下,“奴婢以无处可去,轻娘娘收留!”

  “无处可去?”

  “娘娘这次猜错了呢,”她扯了扯嘴角,笑容有些苦涩,“我们并没有疼爱我们的父母,奴婢与毓棣的母亲只是一介红尘女子,母亲生下我们没多久,父亲便迎了一位正妻进门,母亲被她打压折辱至死,幸得父亲庇佑我二人才能平安长大,可后来家门败落,父亲开始日日酗酒,自此性情大变,经常打骂我们,被疼爱的孩子又怎会被送进宫来呢,后来我被嘉嫔毒哑嗓子毁坏容貌被送回去,父亲却对我不管不问,还骂我不中用,死了的好,若非毓棣带我出府医治,怕是奴婢便死在家中了,可奴婢活了下来,毓棣却不在了。”

  “你说的累亲人致死,是……是他?”

  “是,毓棣从小便天赋异禀,机敏过人,眼能观秋毫,耳能听八方,为了给我医治,他去赌坊赌钱,对于他来说想要在赌局上赢钱实在太过简单,可就因为如此,赌坊的人说他出老千,将他打得不成人形,一天都没能熬得过去,所以那一天我就发誓,那些人还有嘉嫔,我必叫他们偿命!”她说这话时,眼中含泪却始终没有掉下一滴,布满血丝的眼底恨意凛然。

  苏姝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心善之人,对于别人的凄惨身世更是毫无兴趣,可看着眼前的这个人,她却感到心疼。

  明知她很危险,却仍旧动了恻隐之心,想将她留下。

  良久,她弯腰将她扶起,“老天待你不善,天不容你,我留你。”

  “我留你”三个字,她说的很轻,却是重重落在毓棠心头。

  她猛然抬头,墨色的眸子里似有什么翻涌滚动,她本就有一双极为漂亮的眼睛,如云落星河,不论何时都有着碎金般的光影,此时更是眸光流丽,漂亮得不像话。

  被她这样看着,苏姝心底升起了一股很奇怪的感觉,明知她只是感激的目光,可就是有哪里很是奇怪,却也没有令她心生不虞,毕竟被这样一双漂亮的眸子注视着,想来无论是谁都会欢喜。

  让人将毓棠带下去安置后,立夏一脸忿然的从外头进来,一进来便拉着一张脸闷声嘟囔道,“娘娘您还真就把她留下了,您都有了奴婢还中意别人,还是个鸭公嗓的长脚怪,这样的您都瞧得上,还不知道以后这凤栖宫得被您带回来多少个人,奴婢算是看出来了,您就是个花心大萝卜!”

  苏姝被她这一通说的微微睁大了眼,有些讶然,还有些哭笑不得,最后还是摇头一笑,伸手戳了戳立夏额心,“你这个善妒的女人,你可知她是谁?”

  立夏歪了歪嘴,“还能是谁,难不成还能是娘娘您失散多年的姐妹?”

  苏姝噗嗤笑了一声,又拍了下她的脑门儿,“她可是咱救命恩人的亲姐。”

  “救命恩人?”立夏一脸茫然。

  苏姝同她解释,“你忘了我遇刺之时有位白衣公子出手为我们拦下了刺客,若不是他,你主子早都人头落地了。”

  立夏吃惊得瞪大了眼,“娘娘您确定没认错?!”

  苏姝微一挑眉,“你不相信本宫的眼力?”

  “当然相信!”说着立夏就要用行动来证明,“奴婢现在就去好好谢她弟弟救您之恩。”

  苏姝又笑了笑,伸手将她拉住,“不用了,她你最好不要去招惹,给她个打扫院子的活计,让四个春多盯着她些一旦有异常便同我汇报。”

  立夏皱了皱鼻头,表情更懵了,“娘娘,奴婢就不懂了,人是你带回来的,还是您救命恩人的姐姐,怎么您跟防贼似的?”

  “便是当初救我的是她,难道我就该毫不设防的信任她?”苏姝摇头,“立夏呐,永远不要轻信他人,即便你是个平头百姓,遑论身在高位。”

  此时另一边正是下朝的时候,赵泓留了苏崇晟到御书房说话,赵泓也不是个爱拐弯抹角的,第一句便开门见山的问他,“国丈怎不问问朕,为何未给你加封国公?”

  苏崇晟面色一惊,忙忙掀袍而跪,垂首作揖,“臣身份卑微,万不敢觊觎国公之位。”

  赵泓微嘲一笑,吊起眉尾来,“话虽是这么说,可我大晁历来国丈都是要加封国公的,要说功勋,尔朱皇后之父不过也就是个尸位素餐之人,要说地位,王皇后之父更是一介白衣,可他们都被加封了国公。”

  赵泓将身子往前探了探,唇畔斜勾起一抹玩劣的笑,语气轻漫,“国丈再好好想想,定能想到的。”

  看着他意味不明的笑容,苏崇晟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,有意识的想到了那件事,面上却未有不安,只道,“还请皇上明示。”

  “有些事,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,想要瞒天过海,可曾想过纸怎生保得住火?”这句话说出来,赵泓冷了神色,语气含霜。

  “微臣不明白皇上的意思。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,苏崇晟也不是傻的,焉能不知他指的是什么事,心底顿时凉了大半截,阵阵寒意沿着脊梁直往上冒。

  “你明不明白,自己心底清楚,今日朕言尽于此,但从今往后,还请国丈多加保重。”

  说是保重其实就是让他苏家从今往后夹着尾巴做人。

  苏崇晟自然想过事情败露的后果,也料想过他不会宣之于众,可毕竟是欺君之罪,他没有料到赵泓竟只是给了他一个警告,他尚可保命,苏家亦无大患,他甚至还可以靠着先皇给的爵位继续得朝廷供养。

  怔然片刻,苏崇晟将双手举过头顶,摘下了乌纱帽,捧着乌纱帽跪了下去,“微臣年前因风邪入体,身体大不如前,恐不能再胜任护军中尉一职,望皇上准许,容微臣卸甲归家。”

  赵泓倒是没料到他如此干脆,眼底浮现了几分玩味,“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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