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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忆40(2 / 2)

  既然她痛彻心扉,他又凭什么可以体面从容地离开,甚至还妄想带走她的祝福。

  这样太不公平。

  指甲刺入木制书桌,那道钝痛甚至让甘棠感到快慰。

  第二条讯息很快到了。

  【姐,这是最后一面了,我会等你。】

  甘瑅居然笃定她会去送行,可笑至极。

  可甘棠笑不出来。

  她强作镇定,颤着手指去拿桌角的试卷,那试卷却卷成卷,滚落。她蹲下去捡,手不小心拂过桌面,笔袋和本子又掉了一地。

  响声此起彼伏,四周的人诧异地看她。

  甘棠觉得自己狼狈不堪。

  她只捡到一半,猛地站起身,老师讲课到一半,被她吓了一跳。

  “老师,我要上厕所。”

  老师挥挥手,准她去了。不过老师觉得,看甘棠的脸色,她该去的是医院。

  甘棠捏紧兜里的手机,木然地往门外走。

  五楼是慢慢走下去的。

  到四楼,速度稍微快了一点。

  过了叁楼,她也不知怎么就跑起来,伴随着心脏尖锐地悲鸣,失坠。

  甘棠觉得她就快死了,她应该从二楼的平台直接跳下去,摔到头破血流,这样还不够,她应该摔得意识不清神智模糊,这样才能……解脱。

  她慌不择路地冲出教学楼大门,没跑出多远,甘瑅一伸手,揽住了她。

  她整个人撞在他身上,震得他身体跟着一颤。

  甘棠茫然无措地看着他,仿佛看着最不可思议的幻影。

  甘瑅得意一笑,“没想到吧,我翻墙进来的。”

  他两手空空,只背了个书包,看起来一点也不像要远行的人。

  狂喜忽然间漫过甘棠的头顶,“小瑅,你决定不走了对不对?”

  甘瑅脸上满是歉意和悲哀,“姐,对不起。”

  甘棠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。

  她往后退了几步,那儿有颗几十年树龄的老榕树,树盖似伞遮住阳光,让她稍微生出一点能遮住浑身狼狈的错觉。

  但那也只是错觉罢了。

  甘棠哭得没有声音,可她浑身都在发抖。

  甘瑅不敢看她的泪,可他不能不看。

  谁说只有她才喜欢自虐?

  他闭上眼,再睁开时,已压抑住所有情绪,轻声说,“姐,你可以要求我留下。”

  只要你要求,我就会留下。

  只是,提出这建议时,甘瑅就已预设好答案。他是那样了解着甘棠,甚至远超出对自己的了解。

  他觉得自己真是卑鄙,看似将选择权交给甘棠,备选答案偏就只有一个。

  “你……走吧。”甘棠闭上眼,一字一顿道。

  她的身影落在树冠浓重的阴影下,被这阴影和悲伤冲淡了,仿佛就要化掉。

  甘瑅无意识拉住她的手腕,“姐。”

  他的面容仍然平静,只是那平静之下有熔岩正在酝酿,碰撞,亟待喷涌。

  那是悲伤,痛苦,不舍,自责,甚至还掺杂着嫉妒和不甘——

  他忽然没头没尾地开口,“你不可以喜欢上何顾。”

  甘棠没想到会从甘瑅口中听到这名字,忍不住愣了一下。

  她也只来得及愣这一下。

  甘瑅的身体毫无征兆地压过来,视野摇晃,后背撞上树干,而他的气息铺天盖地,挟着癫狂迷乱,让人几近窒息。

  他的脸离得这样近,几乎在生出这意识的同时,甘棠感到唇上传来的触感。

  最早的感觉是热,那炽热并非指温度,而是来自知觉,烫得她脖颈都渗出汗来。

  很快,自唇上酥麻蔓延开来,甜美的麻痹,让大脑心脏几乎停摆,甘棠的唇无意识张开,仍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。

  她听见甘瑅笑了一声,那笑声似乎带着得意,甘棠不确定,因为下一刻他的舌长驱直入,毫无阻拦地侵入进来。

  完完全全宣示占有的掠夺,翻搅让她显得狼狈,甚至连自己的舌头都不知道要放到哪里去,只好随他摆弄,安排。

  这感觉对甘棠来说太过陌生,她无意识溢出一点模糊的声音,那声音一点也不像由她发出的,暧昧,低哑,断断续续。

  他的胸口紧抵着她,错乱的心跳究竟来自谁,根本就分不清。

  意识悠悠回落,甘棠忽然反应过来,一把推开甘瑅,脸上因为恼怒和震惊,化作一片可笑的空白。

  “你到底知不知道——”自己在做什么?

  甘瑅脸色平静地迎着她的目光,他甚至嚣张地以手背慢慢抹去唇角溢出的唾液。

  他沉沉地重复,“不可以喜欢上何顾。”

  如果说方才说的算是恳求,在经历这个吻,同样的一句话,就成了宣告,或者说威胁。

  他没有解答甘棠的疑惑,为什么要吻她,为什么不可以喜欢上何顾。

  这是个留白的谜底,他要她自己去寻找答案。

  少年的背影消失在视野。

  甘棠心底的恨意这会儿才一丝丝冒出来,他对她做了什么,阻止她哭泣,让她没法单纯地难过痛苦下去。

  还用这么难堪的方式——

  尤其当她一转头,看见自己的班主任正站在十几米开外望过来时,心头已然被魂飞魄散的恐惧占据。

  甘棠不清楚张老师看到了多少,只是从那个角度,大概是看不到她跟甘瑅……接吻。

  大脑因为涌现的这两个字木了一下。

  她和甘瑅,接吻。

  这句话哪里看都不对,但她挑不出毛病。

  甘棠觉得脑子变得奇怪了,她垂着头走向班主任,短短一段路,走得不快也不慢,只是等走到面前时,她才发觉自己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。

  “我弟弟要走,我来……送他。”

  她用“弟弟”两个字来掩饰异样的羞耻。

  也许那的确算接吻,可亲姐弟之间是不会,也不应该接吻的。

  于是那两个字就成为禁忌,在心头彻底划掉了。